散文丨插秧

发布时间：2022-06-15    来源: 广西纪检监察网    作者：佚名

　　五月，万物长，日光明媚且张扬。

　　

　　农忙赶节气，村庄无闲人。充沛的雨水、湿润的空气和宜人的气候，正是早稻插秧的好季节。

　　

　　小时候，插秧这个农活，基本上都是大人小孩齐上阵。

　　

　　“阿柳，跟我们去插秧……”一大早，母亲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换鞋，冲我说。

　　

　　“好咧。”我背着装有几把秧苗的小背篓，跟着母亲一起来到了田间。

　　

　　一场大雨，水田里灌满了水，大人们赶着水牛，拖着耙，在田里碎土平地，水牛撒欢奔跑，水田被整得水平如镜。

　　

　　在一块块亮咣咣的水田中，田埂上、堰塘边、秧田里，闪现着三三两两的插秧人。

　　

　　远远看见父亲站在田埂上，抓着一把把秧苗，均匀地抛在田里，为接下来的插秧做准备。

　　

　　之前听父亲说，家里种的是“颗粒如玉，透亮如珠，出饭如雪，香味扑鼻”的“大甲粳”，要在四月农家肥打底育苗，五月秸秆还田插秧，六月人工锄草，七月喷撒石灰除虫杀菌，再到十月收割，每一步都不能马虎。

　　

　　把秧苗都抛在水田里，父亲和母亲拿着两根削尖的竹竿，拉直绳子，插进了水田一头的两端。父亲卷起裤腿，光着脚下了田。他沿着拉线，按经验插好“排头兵”秧苗，为后面的秧苗做好间距示范。

　　

　　我也学着大人们卷起裤脚，在父亲指定的位置小心翼翼地下了田。从脚掌传来的软乎乎滑溜溜的触感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摔个四脚朝天。等站稳了脚跟，我拿起一把秧苗，学着父亲的样子，低着头，弓着腰，将挟在指间的秧苗，插进了水田里。

　　

　　低头插秧，水中倒映出“天光云影共徘徊”的场景，眼目所及之处天地的门感觉被打开了，一切都是那么开阔。在插秧的过程中，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，那就是，插秧的时候人是慢慢往后退的。

　　

　　“爸，为什么插秧的时候，我们要不断的往后退呢？”我好奇地问。

　　

　　“你观察得很仔细，这正是插秧的精髓所在。”父亲慢慢直起身子，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
　　

　　“退着插秧有很多好处，不仅能看清插得是否整齐有序、间距得当，还能防止脚步对秧苗造成伤害，随时可以看到自己插秧的情况，把握好节奏……”父亲一本正经地解释。

　　

　　“哦，原来是这样。”我连连点头。

　　

　　“看似我们在退步，何曾不是以退为进呢？欲进步需思退步，若着手先虑放手。在你以后的人生路上，会遇到一些逆境，要明白‘舍’与‘得’，看透‘退’与‘进’，不能只埋头苦干而忘了抬头看路，要经常回望走过的路……”

　　

　　犹记得那天的天气特别好，清风拂面，带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，在那一方小小的水田间，父亲的教诲像一株秧苗在我的心田里扎根发芽。

　　

　　后来因建设水电站，曾经种植“大甲粳”米的良田沃土被河水淹没，故乡沉没在水底，变成了碧波荡漾的湖面。

　　

　　父亲带着我们举家搬迁，离开了家乡。

　　

　　家里没有了农田，父亲也不再务农，为了生计，开始学习做生意。但是每年立夏前后，插秧的季节，父亲总喜欢走到田间地头，看大家耙田插秧，有时候也卷起裤脚，下田帮忙，当双脚踩进那熟悉的稀泥里，躬身劳作，心头的乡愁才能稍稍缓解一些。

　　

　　后来，我参加工作，在乡镇任纪委书记，父亲专门叫我回了趟家，煮上他最喜欢的“大甲粳”。吃饭的时候，父亲带着我回忆着小时候插秧的趣事，指着碗里的米饭对我说：“到了新工作岗位，要兢兢业业，特别是做纪检工作，容不得半点马虎。工作和插秧一样，不要光顾着埋头苦干而忘记抬头看路，要多回头看看做过的事情，有没有偏离自己的初心。不忘来路，才能离目标越来越近，才能真正把事情做好……”时隔多年，那天米饭的味道和父亲的叮嘱，我一直牢记于心。

　　

　　有一次，闲暇时，在一本书上看到了布袋和尚写的《插秧诗》，其中一句“手把青秧插满田，低头便见水中天，六根清净方为道，原来退步是向前”，勾起了我儿时插秧的记忆。是呀，在插秧的过程中每一次后退，都是劳作的向前展开，以近看远，以退为进，退中自有万顷绿，小小的水田里蕴藏着人生质朴的真谛。

　　

　　五月，又到了插秧的季节，“五一”小长假，我带着孩子们，回到老家，在水田里体会插秧的乐趣，也耐心地告诉他们，插秧中蕴含的人生哲理。（大化县纪委监委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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